從大浪西灣而來的曙光

網友之間熱傳林行止先生支持最低工資的文章，書局熱賣 的是潘慧嫻女士的《地產霸權》。《經濟學人》揶揄香港之死的文章惹火了斯文的Arnold。

香港好像沒有甚麼值得自豪，每 年美國傳統基金會說香港永遠是全世界經濟最自由的地方除外。可是，香港突然間膽敢冒自己的大不韙，支持干預自己的市場。怪事？

不怪。魯連城先生給我們一個好的答案。他買下了 大浪西灣沙灘旁的地皮，就好像是要為麻婆豆腐拿專利一樣。如果他們以前懂得嘲笑香港人不耕田卻保護菜園村，他然毫不自覺地踏進了大家身份認同的 heartland。

那麼，他肯定不知道有多少甚至是六七十後的人，年青時總有個機會在這個最美麗的沙灘露營。他代表著青春，代表香港，更代表了我們年 青壯志總有個交匯點，因為無論貧富，我們都會在此和同伴在這裏席地而睡，為香港的自然歡呼驚嘆。他買下來，這次，他們真的買下了我們的集體回憶了。

曾幾可時我們也嘲笑內地只有暴發，沒有貴族。可 是，魯先生的行為，卻也是反映了暴發者的無知。貴族也者，至少是世家，明白自己因著財富和歷史地位帶來的影響力。鄧永鏘先生這幾年算是帶來了一個好的示 範，透過他的財富和關係，為西九文化區的死局帶來了一點解套的出路，也至少今年書展也有些中文世界以外的作者訪港。

讀潘女士的《地》，更明白暴發的意義。現在地產 界的四大家族，說到底，還不過是第二代。說他們是世家，還說不上，行為卻倒還是暴發之流。積存地皮，收購公共事業（電、巴士）操控生活之外，更是透過轉換 名下土地用途，發展地產項目，還振振有詞說補貼市民生活開支。見鬼，還不是落入你的口袋？

潘女士的書和林行止先生的文章，其實和我們這些 說法一樣。值得我們震撼的是，他們的出身都是這個精英階層。林先生通曉他們的意識型態，甚或是他們的思想先驅；潘女士更深曉他們的手法。而這個精英階層出 現異議，可想而知的是，我們的所謂自由經濟走到了一個盡頭。

他們說的，如林先生評潘女士，其實不是甚麼特別的真知灼見，只不過是出於他們這個階層，倒是一件 新事。因著資訊的開放和教育程度的提升，凡人如我輩也能掌握和了解一些經濟數據和社會決策的資訊。這一代更懂得怎樣批判社會政策，有理有節。

與其說是意識型態向左走，我反而更相信這一輪是 自由經濟意識在香港的一次反省的機會。魯先生的故事上接菜園村、公共空間的討論，香港人對富貴觀漸漸改變，不一定是仇富，卻是更明白富貴的意義在哪裏，公 民權利的界線在哪裏。林先生的理據仍然堅持自由市場的可貴，如果上一代的自由市場威脅是來自過份龐大的政府，那麼這一代的威脅則來自過份龐大的公司。他始 終堅持的是沒有人能單獨操縱市場。那是社會的曙光。